清波雜志校注 唐宋史料筆記叢刊 （宋）周輝撰，劉永翔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4第一版
●張序
余故人周昭禮，嗜學攻於文，當世名公卿多折節下之。余與昭禮定交，今不翅二十年矣，每一別再見，喜其論議益該洽、文益工，今老矣，而志益壯。一日，示余以所撰清波雜志十有二卷，紀前言往行及耳目所接，雖尋常細事，多有益風教，及可補野史所闕遺者。蓋昭禮家藏故書幾萬卷，平時父子自相師友，其學問源委蓋不同如此。今寓居中都清波門之南，故因以名其集云。紹熙癸丑春古括張貴謨序。
●自序
煇早侍先生長者，與聆前言往行，有可傳者。歲晚遺忘，十不二三，暇日因筆之。非曰著述，長夏無所用心，賢於博弈云爾。時居都下清波門，目為清波雜志。紹熙壬子六月淮海周煇識。
●清波雜志卷第一
1潛邸瑞應
2裨將善相
3潁川郡王
4普安院
5新興吴安
6思陵儉德
7建康行宮
8婁寅亮請立嗣
9赦書二本
10祖宗家法
11元祐大昏
12冊后典禮
13配享
14金寶牌
15印文
16赴調期限
17掌書詔
18用兵利害
19改秩
20慶壽推恩
○1潛邸瑞應
高宗繇康邸使虜庭，開大元帥府於相州，繼登寶位，再造王室 【 靖康元年十一月，高宗以康王再使金，未至，止於相州。閏十一月，拜為河北兵馬大元帥。次年五月，即位於應天府。見宋史卷二四高宗紀一。】 。一時霸府攀附 【 [一時霸府攀附]「霸」，商本作「帥」。】 ，自汪丞相伯彥 【 [汪伯彥]字廷俊，祁門人。第進士。靖康改元，知相州。康王使金至磁州，伯彥亟以帛書請王還相，且躬逆王於河上，自此受知。高宗朝，拜右僕射。卒謚忠定。傳見宋史卷四七三。】 而次。建炎初，詔省記事跡，成書來上，付之史館。其間所紀符瑞，如冰泮復凝，紅光如火，雲覆華蓋，其類不一 【 據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以下簡稱會編）靖康中帙卷四七所引中興記，康王離相，擬渡河而南。時當立春，黃河坼冰，忽報元水鎮冰再合。施草布土訖，王乘小車，安然而渡。是日，麗空陰雲解駁，紅黃雲遮日而行（宋曹勛松隱文集卷二九聖端圖贊謂「上纔及岸，冰作大聲坼裂」，附會之說，不足據也）。又卷六七引日歷云，幕府僚屬集議王即位事，前兩夕，濟州紅光屬天，如赤烏翔翥，皆謂是火光，達旦始知非火。論者謂乃宋火德之符。】 。獨諸路文書申帥府，或曰康王，或曰靖王。有解坼「靖康」二字 【 [有解坼靖康二字]「坼」，商本作「拆」。】 ，乃「立十二月而立康王」 【 會編靖康中帙卷六五引靖康二年四月四日癸亥耿南仲等勸進表曰：「皇帝即位，紀元靖康。其後大王未嘗封靖也，而京師之人及四方申陳，或曰靖王，或曰康王。迨皇帝之北遷，人始悟曰：『靖』字從『立十二月』，乃皇帝立十有二月而康王建帥，紀元二字，實兆今日。」宋史卷二四高宗紀一謂為汪伯彥等之言。又宋張知甫張氏可書云：「太史楊欽時見靖康改元，即密語人曰：後十二箇月康王立。」亦以拆字推之也。是說亦見宋蔡絛鐵圍山叢談卷一。】 ，祥契昭灼如此。時識者謂本朝無親王將兵在外故事，忽付大元帥之柄於皇弟，蓋本天意云。
○2裨將善相
高宗初被命渡河，隨軍一裨將某善人倫 【 [人倫]指相術。「人倫」本義為品評人物，後漢書卷六八郭太傳云：「林宗雖善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注云：「禮記曰：擬人必於其倫。鄭玄注曰：倫，猶類也。」傳又云：「太以是名聞天下，後之好事或附益增張，故多華辭不經，又類卜相之書。」是故後人相書，有托名郭太者，而「人倫」一辭亦轉為相術之別名矣。如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二形法類著錄希夷先生風鑑一卷，云：「館閣書目作人倫風鑑。」即其證也。】 ，密語同列曰：「大王神觀甚佳，此行必成大事；舍人、觀察亦保終吉；但資政氣貌甚惡，禍只在旦夕。」資政，謂王雲也；時以資政殿學士輔行，行至磁州，果被害于應王廟 【 [王雲]字子飛，澤州人。第進士。康王使金，以資政殿學士為之副。至磁州，磁人以雲將挾王入金，於王出謁嘉應神祠時，譟而殺之。傳見宋史卷三五七。[應王廟]祀東漢崔子玉（瑗），崔封嘉應侯，號曰應王。見宋熊克中興小紀卷一。然宋費袞梁谿漫志卷一○伏波崔府君廟及宋高承事物紀原卷七顯應公均謂神乃唐時相州滏陽令。】 。中書舍人耿延禧、觀察使高世則，時皆參謀議於幕府 【 [耿延禧]開封人。時為中書舍人。其父門下侍郎南仲主和，康王使金，請與偕，欽宗以其老，命延禧代行。高宗朝，延禧以龍圖閣直學士知宣州。坐父累，落職與祠。傳見宋史卷三五二。[高世則]字仲貽，亳州蒙城人。外戚。幼以恩補左班殿直，至內殿崇班。康王復使河北，以華州觀察使充參議官。高宗朝，仕至感德軍節度使，充萬壽觀使。卒謚忠節。傳見宋史卷四六四。】 。
○3潁川郡王
神宗初出閤，封潁川郡王 【 [潁川郡王]「潁」，原作「穎」，據鮑本及文淵閣本改。下文九「潁」字同。】 。既即位，陞潁州為節鎮 【 [陞潁州為節鎮]「州」，鮑本作「川」。】 。久之覺其非，遂以許州為潁昌府，人比之「坊州生杜若」。吏部侍郎張舜民[云]爾 【 [吏部侍郎張舜民云爾]「云」，諸本俱脫，據文意補，說見序。】 【 按：「坊州生杜若」以上乃張舜民語，見其所著畫墁錄，字句稍有不同。宋李心傳舊聞證誤補遺云：「按國史，裕陵先領忠武軍節度使，許州也。久之，進封潁王，潁州也。裕陵嘗封淮陽郡王耳，未嘗封潁川郡王。潁乃王封，陞軍額非謬也。」參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以下簡稱長編）卷三○二、宋程大昌演繁露續集卷一潁昌府順昌軍。[潁昌府]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一京西北路：「潁昌府，次府，許昌郡，忠武軍節度。本許州。元豐三年，升為府。」[坊州生杜若]唐劉餗隋唐嘉話卷中：「宋謝朓詩云：『芳洲多杜若。』貞觀中，醫局求杜若，度支郎乃下坊州令貢。州判司報云：『坊州不出杜若，應由謝朓詩誤。』太宗聞之大笑。」[張舜民]字芸叟，邠州人。第進士。元豐中，討西夏，環慶帥高遵裕辟掌機宜文字。宋師無功，以文字受謗，謫監郴州酒稅。徽宗朝，官吏部侍郎，旋知定州、同州。坐元祐黨，謫楚州團練副使、商州安置。復集賢殿修撰，卒。傳見宋史卷三四七。】 。嘗考神宗嘉祐九年授忠武軍節度使，封淮陽郡王 【 按嘉祐無九年。據宋史卷一三英宗紀及卷一四神宗紀一，神宗封淮陽郡王在嘉祐八年九月。】 ，治平元年封潁王，三年立為皇太子，初不曾封潁川郡王。政和間，工部侍郎劉嗣明奏：「恭惟神宗皇帝自忠武軍節度使、潁王登大位，其忠武軍止緣遙領節制，已陞為潁昌府；其潁川係受封興王之地 【 [其潁川係受封興王之地]「其」，原作「有」，據鮑本改。】 ，伏望崇建府號。」 【 [劉嗣明]開封祥符人。崇寧中，解褐補承事郎。歷官工部侍郎、翰林學士、工部尚書。傳見宋史卷三五六。「潁川」，當作「潁州」。】 遂以潁州為潁川府 【 [遂以潁州為潁川府]「潁州」，鮑本作「潁川」。】 ，依舊順昌軍額 【 據宋史卷三八地理志一京西北路，順昌府元豐二年升順昌軍節度。舊潁州，政和六年改為府。按：「潁川府」，宋李攸宋朝事實卷一八陞降州縣一作「潁州府」。今人聶崇岐宋史叢考宋代府州軍監之分析引本書此則即徑改為「順昌府」，並注云：「原誤作『潁川府』。」】 。悉符前說。
○4普安院
五代時，有僧某卓庵道邊 【 [卓庵道邊]「卓」，商務本說郛卷二二清波雜志（以下簡稱說郛本）金龍夜夢則作「築」。】 ，蓺蔬丐錢。一日晝寢，夢一金色黃龍，食所蓺萵苣數畦。僧寤驚 【 [僧寤驚]「寤驚」，商本、宋高文虎蓼花洲閒錄所引同，是。「寤驚」一詞出逸周書卷二程寤解。鮑本改作「驚寤」，非。】 ，且曰：「必有異人至。」已而見一偉丈夫，於所夢之所取萵苣食之。僧視其狀貌凜然，遂攝衣延之，餽食甚勤 【 [餽食甚勤]「勤」，鮑本、蓼花洲閒錄所引同，商本作「恭」。】 。頃刻告去，僧囑之曰：「富貴無相忘。」因以所夢告之，且曰：「公他日得志，願為老僧只於此地建一大寺。」偉丈夫乃藝祖也。既即位，求其僧，尚存。遂命建寺，賜名普安，都人稱為「道者院」 【 [藝祖]指宋太祖。尚書正義舜典：「歸，格於藝祖，用特。」偽孔安國傳云：「巡守四岳，然後歸告至文祖之廟。藝，文也。」後世用以稱開國君主。按上文亦見宋李廌師友談記，謂係蘇軾所言。較此多太祖臨行，僧取數鐶餞之一節。然此說不足信也：普安院周顯德五年已建，宋建隆初賜額普安。見事物紀原卷七普安院及宋晁載之續談助卷二引宋王瓘北道刊誤志。明李濂汴京遺蹟志卷一一謂道者院在鄭門外五里，而云宋時所建，當亦沿誤。】 。則壽皇聖帝王封之名已兆於此 【 宋孝宗即位前封普安郡王，作太上皇時尊號為壽皇聖帝。見宋史卷三三孝宗紀一及卷三五孝宗紀三。按宋自真宗以下八帝皆太宗裔，獨孝宗為太祖七世孫，此其微意也。】 。
○5新興吴安
高宗自相州提兵渡河，初程宿頓，問地名，以新興店對。幕府進言：「大王治兵討賊，行紹大統，而初宿新興，天意若曰：宋室中興，其命維新。」且以太平興國中宋捷之語為證 【 會編靖康中帙七○引日歷云：「晚宿新興店。王至是神意喜悅，問地名，曰：『新興店。』（汪）伯彥曰：『嘗聞太平興國中，北戎寇邊，太宗皇帝幸大名親征。方渡河，有謁於馬首者，問其姓名，曰：宋捷。帝喜之。不旋踵，果有北戎之捷。今大王治兵討賊，行入紹統，而初宿新興，天意若曰：宋室中興，其命維新。將克繼前人之美，與夫邑號柏人、里名勝母者異矣。』王善其說。」按：高宗渡河在靖康元年十二月，見宋史高宗紀一；而宿新興店事，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以下簡稱要錄）及會編俱繫於靖康二年四月二十日庚辰大元帥行府發濟州時，非一時事也。本書所記有誤。宋捷事可參長編卷二○。】 。紹興辛巳，視師江上，至無錫，幸惠山酌泉。泉上有汲桶，桶間書「吴安」二字。吴安，閽隸姓名也。侍衛者偶見之，皆喜謂吴地可安，或云亦嘗達于聖聽 【 按辛巳係紹興三十一年。據要錄卷一九七，高宗視師江上乃十二月間事，其途次無錫在是月十一日。其時金主亮南侵，已於前月被弒，雖有零星小戰，而金軍已成強弩之末矣。】 。頃得此說於惠山主僧法皡 【 [法皡]惠山旌忠薦福院主僧。建炎末，惠山泉汙壞，法皡糞除灌莽，治泉石，積十年之勤而一山之勝復完。其人乾道六年尚存，時年七十八。見宋孫覿鴻慶居士集卷二一惠山陸子泉亭記及宋周必大周文忠公全集卷一七○奏事錄。】 。普安等名雖不同，其為佳讖則一也。
○6思陵 【 [思陵]宋高宗陵墓名，見宋史卷三二高宗紀九。此處即以指高宗。】 儉德
高宗踐阼之初，躬行儉德，風動四方。一日，語宰執曰：「朕性不喜與婦人久處 【 [朕性不喜與婦人久處]「喜」，說郛本思陵儉德條作「善」。】 ，早晚食只麪飯、炊餅、煎肉而已。食罷，多在殿旁小閤垂簾獨坐。設一白木卓，置筆硯，並無長物。」又嘗詔有司毀棄螺填倚卓等物 【 [螺填倚卓等物]「倚卓」，說郛本作「淫巧」。】 ，謂螺填淫巧之物，不可留 【 以上亦見宋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以下簡稱朝野雜記）甲集卷一高宗恭儉，中謂螺鈿椅桌為鎮江守錢伯言所獻宣和所留器用，高宗惡其靡，亟命於通衢毀之。又據宋陸游老學庵筆記卷一，高宗在徽宗服中用白木椅子，乃緣趙鼎、張浚作相主儉之故。又要錄卷一七一云：「魏良臣等曰：『紹興初，徐康國為浙漕，進台州螺鈿椅棹，陛下即命焚之。至今四方歎誦聖德。』上指御座曰：『如一椅子，只黑漆便可用，何必螺鈿。』」[螺填]亦作「螺鈿」。明曹昭等新增格古要論卷八古漆器論螺鈿云：「螺鈿器皿出江西吉安府廬陵縣。宋朝內府中物及舊做者俱是堅漆，或有嵌銅綫者，甚佳。」】 。仍舉：「向自相州渡大河，荒野中寒甚 【 [荒野中寒甚]「寒甚」，說郛本作「甚寒」。】 ，燒柴，借半破甆盂，溫湯𣶐飯，茅簷下與汪伯彥同食。今不敢忘 【 要錄卷一八引高宗諭大臣云：「向自相州渡河，野中寒甚，燒柴溫飯，用瓢酌水，與汪伯彥於茅舍下同食。今不敢忘。」亦見中興小紀卷四。[𣶐飯]集韻三十六效：「𣶐，披教切，漬也。」】 。」紹興間，復紆奎畫以記損齋 【 [損齋]中興小紀卷三八云：「初，上於禁中作損齋，又親灑宸翰為之記。……上謂宰執曰：『朕禁中嘗闢一室，名為損齋，屏去聲色玩好，置經史古書，朝夕燕坐於此，嘗作記以自警（按損齋記一文見元潛說友咸淳臨安志卷一）。……朕之好道，非世俗之所謂道也。……朕惟治道貴清淨，苟侈心一生，雖欲自抑，有不能已者；故所好惟在恬淡寡欲，清心省事，所謂「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按見道德經第四十八章），期與一世之民同躋仁壽，如斯而已。』」據宋王應麟玉海卷三二紹興損齋記，損齋記係紹興二十八年所作。】 ，「損之又損」，終始如一，宜乎去華崇實，還淳返朴，開中興而濟斯民也。
○7建康行宮
紹興二年，修建康府行宮，以圖進呈。被旨：「可只如州治修蓋。一殿之費，雖未為過，而廊廡亦當相稱，則土木之侈，傷財害民，何所又至。象箸之漸，不可不戒。」由是制度簡儉，不彫不斵，得夏禹卑宮室之意 【 按此事亦見宋周應合景定建康志卷一留都錄一行宮記載，惟「一殿之費，雖未為過」作「若止一殿，雖用數萬緡亦未為過」，語意較明。據載，其時主修行宮者為江南東路安撫大使李光。同書卷二一城闕志二古宮殿云：「南唐宮即皇朝舊府治，中興修為行宮。」考證云：「慶曆八年正月壬午，江寧府火，延燒幾盡，惟存一便廳，乃舊玉燭殿也。」據此可知府治之改為行宮，實等新建，其費工力也必矣。[象箸之漸]韓非子喻老：「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邱，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見小曰明。』」亦見史記卷三八宋微子世家。[夏禹卑宮室]論語泰伯：「子曰：禹，吾無閒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閒然矣。」事又見史記卷二夏本紀。】 。
○8婁寅亮 【 [婁寅亮]字陟明，永嘉人。第政和進士。累官上虞丞。建炎四年，高宗至越，寅亮上疏言立嗣事。紹興元年，又上疏言之。擢監察御史。秦檜陷之，坐事廢。傳見宋史卷三九九。】 請立嗣
朱弁，新安人。建炎戊申歲，副王倫使虜被留，館于雲中。紹興壬子歲，王先得還。至紹興癸亥，約和已定，朱方南歸 【 [朱弁]字少章，婺源人。弱冠入太學。建炎初，議遣使問安兩宮，弁奮身自獻，詔為通問副使。至雲中，見粘罕，邀說甚切。粘罕不聽，使就館，守之以兵，迫仕劉豫，弁守節不屈。和議成，得歸。轉奉議郎，卒。傳見宋史卷三七三。[王倫]字正道，莘縣人。汴京失守，承欽宗旨為兵部侍郎，撫定都人。高宗時使金，奔波於和議。後為金所留，不屈死。傳見宋史卷三七一。】 。嘗著曲洧舊聞，云：「仁宗時最先言皇嗣者，明州鄞縣尉，不記其姓名。閱歲久之，又經此喪亂，史家亦不復載，為可惜。」 【 見曲湖舊聞卷一，謂係晁以道所言。以道，說之字。】 煇紹興間，得婁寅亮奏劄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周王薨，章聖選宗室子育之宮中，此天下之大慮也。』 【 按此范鎮疏中語，見宋史卷三三七范鎮傳。[周王]即真宗子悼獻太子祐，生九年而薨，追封周王。傳見宋史卷二四五。[章聖]即真宗，其尊謚為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見宋史卷八真宗紀三。】 仁宗皇帝感悟其說，詔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恭惟陛下，克己憂勤，備嘗艱險，春秋鼎盛，自當『則百斯男』。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寧以來，諛臣進說，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 【 [濮王]名允讓，太宗孫。周王祐薨，真宗迎養於禁中。仁宗生，送還邸。仁宗無子，遂以其子宗實為皇子，即位，是為英宗。自英宗以迄高宗皆允讓裔。傳見宋史卷二四五。】 ，餘皆謂之同姓，致使昌陵 【 [昌陵]宋太祖陵墓名，見宋史卷三太祖紀三。此處用以指太祖。】 之後，寂寥無聞，奔迸藍縷，僅同民庶。臣恐『祀豐于昵』，仰違天鑒，藝祖在上，莫肯顧歆。此二聖所以未有回鑾之期，黠虜所以未有悔禍之意，元元未有息肩之時也。欲望陛下於子行中，遴選太祖諸孫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更加廣選宣祖 【 [宣祖]即太祖父弘殷，宣祖係建隆元年所尊廟號。見宋史卷一太祖紀一。】 、太宗之裔，材武可稱之人，升為南班，以備環列。庶幾上副在天之靈，下係人心之望。臣本書生，叨擢科第，白首選調 【 [選調]宋趙昇朝野類要卷二稱謂選調云：「承直郎以下、迪功郎以上文資也。又謂之『選海』，以其難出常調也。」】 ，垂二十年；今將告歸，不敢終嘿。位卑言高，罪當萬死，惟陛下裁赦。」 【 按此疏亦見宋史婁寅亮傳及要錄卷四五。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一二七本朝一高宗朝云：此疏既奏，高宗「大喜，即日除監察御史，遣黃院子懷勅牒物色授之。中使至其家，家人聞倉卒有聖恩，以為得罪且死，相與環泣。寅亮出，使者自懷中出勅命，寅亮拜受，與使者俱詣行在所」。要錄卷四五云：「疏入，上讀之，大為嘆寤。簽書樞密院事富直柔從而薦之，遂有是命。」清王夫之宋論卷一○高宗忖婁寅亮之心曰：「高宗於此猶在盛年，度以恒情，必逢惡怒。越位危言，曾不憂及罪罟，夫寅亮何以任此而無疑哉？蓋高宗之畜此志久矣，其告范宗尹明矣。故溢傳於外，寅亮聞而深信之，以為先發夫人之所未發者，功可必，名可成，有榮而無辱也。」嘻，此老筆鋒，可畏也哉！】 婁，初不知其出處，近聞乃溫州人，字陟明，擢政和二年進士乙科，曾任察官。屬鄉邦大浸，父子皆沒於水 【 按宋王明清揮麈錄三錄卷一言寅亮沒於巨浸事「未知果否」，語屬存疑。】 。或云論事之疏，不止於此。
○9赦書二本
高宗即位於南京，肆赦文有兩本，首尾皆同。如「道君發德音而罪己，退辭履位之尊；乾龍以震長而繼天 【 [乾龍以震長而繼天]「而」字原脫，據鮑本補。】 ，首正誤國之罪。悉捐金幣，分割膏腴。思愛惜於兩朝，忍輕加於一矢。生靈受賜，夷夏聞風。要質賢王，既驅車而北渡；連結異域，復擁衆以南侵。慨谿壑之無厭，昧蜂蠆之有毒。廷臣乏策，虜使詭和。欵貔虎以退師，致金湯之失險。肆令狼子，荐食都畿」等語，與今所傳本異，蓋時有忌器之嫌也 【 會編炎興下帙卷二引中興記曰：「初命滕康草赦文，或詆斥圍城士大夫，有憤怒意。上命耿延禧改定以進，且云圍城士大夫一切不問。衆服上有大度，真寬仁聖主矣。」事又見要錄卷五。】 。皆太常少卿滕康 【 [滕康]字子濟，應天府宋城人。崇寧進士。累官國子司業。靖康二年，率羣臣勸進高宗，除太常少卿。高宗朝，擢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坐事貶永州，改提舉明道宮，卒。傳見宋史卷三七五。】 行。滕後簽書樞密院 【 [滕後簽書樞密院]鮑本、商本無「滕」字。】 ，南京人。
○10祖宗家法
哲宗御邇英閤，召宰執暨講讀官講禮記、讀寶訓 【 [寶訓]宋時記錄帝語、政事及臣僚奏對之不入正史者之書，乃用唐吴兢貞觀政要故事。此處所云，當係林希編進之兩朝寶訓（元豐六年表上）。見直齋書錄解題卷五典故類三朝寶訓、兩朝寶訓條。】 。顧臨 【 [顧臨]字子敦，會稽人。皇祐中，舉說書科，為國子監直講。元祐中，拜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召還，歷刑、兵、吏三部侍郎，兼侍讀，為翰林學士。紹聖初，以龍圖閣學士知定州。因黨論奪職，斥饒州居住。傳見宋史卷三四四。】 讀至：「漢武帝籍提封為上林苑。仁宗曰：『山澤之利當與衆共之，何用此也！』丁度 【 [丁度]字公雅，祥符人。登服勤詞學科。累官端明殿學士。嘗為參知政事，後任尚書右丞。卒謚文簡。傳見宋史卷二九二。】 對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本於憂勤，此蓋祖宗家法爾。』」讀畢，宰臣呂大防 【 [呂大防]字微仲，藍田人。第進士。入權鹽鐵判官。英宗即位，命為監察御史裏行。熙寧元年，知泗州。哲宗朝，拜尚書右丞，進中書侍郎，封汲郡公。後為人讒構，貶死。追謚正愍。傳見宋史卷三四○。】 等進曰：「祖宗家法甚多，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三十年中外無事，蓋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見有時，如漢武帝五日一朝長樂宮。祖宗以來，事母后皆朝夕見，此事親之法也。前代大長公主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姪事姑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 【 [獻穆大長公主]太宗女，薨謚獻穆。見宋史卷二四八荊國大長公主傳。】 ，此事長之法也。」上曰：「今宮中見行家人禮。」大防等曰：「前代宮闈多不肅，宮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閤圖有昭容位 【 周煇清波別志卷下宮禁之制云：「宮禁之制，豈容不嚴，宮人亦豈可見廷臣。而唐入閣圖乃有昭容位，或者疑之。天祐二年敕：『宮嬪女職，本備內任，近年已來，稍失儀禮。今後每遇延英坐朝日，只令小黃門祗候引從，宮人不得擅出內。』以此考之，入閣圖有昭容位，信而不誣矣。天祐，昭宗季年。」按：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續集卷四貶誤云：「今閣門有宮人垂帛引百寮，或云自則天，或言因後魏。據開元禮疏曰：『晉康獻褚后臨朝不坐，則宮人傳百寮拜。有虜中使者見之，歸國遂行此禮。時禮樂盡在江南，北方舉動法之。周、隋相沿，國家承之不改。』」所考甚覈。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二梅聖俞殿後書事和范純仁詩評云：「老杜云：『戶外昭容紫袖垂。』則知唐之外庭以宮女引朝儀。聖俞云：『裹頭宮女捧雕輿。』則知宋之內殿以宮女直輿事。」】 。本朝宮禁嚴密，內外整肅，此治內之法也 【 [此治內之法也]此句下原空三十字，清鈔本同；鮑本、商本不空。今據文淵閣本、長編卷四八○補入二十九字，並軟抬一格，恰滿空處。】 。[前代外戚多預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預事，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宮室多尚華侈。本朝宮殿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宮禁，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內庭，出御後殿。豈乏人力哉，亦欲涉歷廣庭 【 [亦欲涉歷廣庭]「廣」，鮑本、商本均作「廟」，誤。長編、宋史卷三四○呂大防傳均作「廣」，宋楊仲良續資治通鑑長編紀事本末（以下簡稱長編本末）卷九二作「黃」，乃「廣」之壞字。】 ，稍冒寒暑爾，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簡。祖宗以來，燕居必以禮。竊聞陛下昨[郊]禮畢 【 [竊聞陛下昨郊禮畢]「郊」字諸本均脫，據長編、長編本末、宋史補。】 ，具禮服謝太皇太后，此尚禮之法也。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遠竄。唯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此寬仁之法也 【 相傳宋太祖受命之三年，密鐫一碑，立於太廟寢殿之夾室，謂之誓碑，上有「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一條。門鑰封閉甚嚴，惟時享及新天子即位時始得讀之，他人不得見也。故諸帝相承皆踵故事。見舊題陸游避暑漫抄。揮麈錄後錄卷一、要錄卷四及宋史卷三七九曹勛傳亦有是說。顧考之長編及宋史太祖紀，建隆三年後太祖殺士大夫多矣，疑此說謬也。然宋代中期後重於殺士大夫亦為事實。】 。至於虛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飲食不貴異味，御廚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須遠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上甚然之 【 [上甚然之]據宋闕名道山清話，哲宗聽畢，「退至宮中，笑謂左右曰：『呂相公甚次第好。』」】 。列聖家法之盛，大臣啟迪之忠，皆可書而誦也。
○11元祐大昏
元祐大昏，呂正獻公當國，執議不用樂 【 [元祐大昏]指元祐七年哲宗娶孟后事。[呂正獻公]按「正獻」乃呂公著謚，此指呂大防，當作「呂正愍公」。[不用樂]宋史卷一一一禮志一四冊立皇后儀載元祐七年三月禮部、太常寺所上納后儀注云：「出宣德門，鼓吹備而不作。」按「昏禮不用樂」見禮記郊特牲，大防等乃採古禮耳。】 。宣仁 【 [宣仁]英宗高皇后謚。后，亳州蒙城人，與英宗成婚於濮邸，生神宗。治平二年冊為后。神宗立，尊為皇太后。哲宗立，尊為太皇太后。召司馬光、呂公著，罷熙、豐新政。傳見宋史卷二四二。】 云：「尋常人家，娶箇新婦，尚點幾箇樂人，如何官家却不得用？」欽聖 【 [欽聖]神宗向皇后謚。后，河內人。哲宗立，尊為皇太后。傳見宋史卷二四三。】 云：「更休與他懣宰執理會，但自安排着！」遂令教坊、鈞容 【 [教坊]掌歌舞聲樂，本隸宣徽院，元豐官制行，改隸太常寺。詳見宋史卷一四二樂志一七。[鈞容]即鈞容直，軍樂隊名。見同上。】 伏宣德門裏。皇后乘翟車甫入，兩部闌門，衆樂具舉。久之，伶官輦出賞物，語人曰：「不可似得這箇科第相公，卻不教用！」實錄具書納后典禮，但言婚禮不賀 【 按：婚禮不賀似不確。長編卷四七三、長編本末卷一一三哲宗立后、宋彭百川太平治跡統類前集卷一九宣仁保祐哲宗俱載元祐七年五月己亥，「百官表賀於東上閤門」。按「昏禮不賀」亦出禮記郊特牲。】 ，不及用樂一節。王彥霖繫年錄 【 [王彥霖]王巖叟，字彥霖，大名清平人。元祐間，拜樞密直學士、簽書院事。罷為端明殿學士、知鄭州。尋徙河陽，卒。傳見宋史卷三四三。宋史卷二○三藝文志二史類編年類有王巖叟繫年錄一卷。】 載六禮特詳，亦不書此。
○12冊后典禮
宰臣呂大防等言：「昨奉聖旨宣諭：『皇帝納后有期，已令入內內侍省檢舉施行者。』伏以塗山啟夏，渭涘興周。予娶度土之辰，親迎造舟之地。若稽盛典，適契亨期。將開前寢之模，宜謹曲臺之議。恭惟皇帝陛下，天錫仁孝，日新光明。躬親萬幾，雖禀東朝之訓；表帥九御，尚虛中壼之尊。伊欲迓于家邦，必先正其服位。太皇太后殿下，念宗祊之奉，篤風教之先。歷詢慶門，咨求淑媛。將協定祥之兆，當陳備物之嚴。嘉命惟行，體二儀之判合；舊章可舉，在六禮之親成。自納采至于告期，繇命使訖乎上禮，車服有等，幣贄有常。古今相沿，方冊具載。臣等不勝大願，伏望誕頒明詔，豫敕奉常，考沿革於前王，參節文於通禮，制為成式，付在有司。衮冕穀圭 【 [袞冕穀圭]「穀」，原作「榖」，據鮑本、商本改。周禮春官典瑞：「穀圭以和難，以聘女。」】 ，益重謹昬之義；金根騩馬，悉全象物之宜。足以彰有命之自天，知得賢之配聖。善承億載，流化萬方。凡在懷生，率同大慶。」太皇亦降答詔。前輩謂元祐納后禮制，視天聖、景祐，討論特為詳備 【 按指仁宗天聖二年立郭后、景祐元年冊曹后事。】 。天祐皇家，母儀得昭慈 【 [昭慈]哲宗孟皇后謚。后，洺州人，元祐七年冊為皇后，紹聖三年廢居瑤華宮。金人圍汴，欽宗欲尊為元祐太后而未果。張邦昌僭位，尊為元祐皇后，垂簾聽政。后聞康王在濟，遣使奉迎，立為皇帝。傳見宋史卷二四三。】 之賢。其後撥亂返正，翊戴中興之主，功參十亂 【 [十亂]尚書泰誓：「予有亂臣十人。」孔疏：「釋詁云：『亂，治也。』」按：周武王十亂中有文王妃太姒，此用以比昭慈。】 ，茲謹具著焉。
○13配享
國朝配享功臣於太廟橫街南，東西相向設位。太祖室：趙普、曹彬 【 [趙普]字則平，薊人。初事太祖為書記，以佐命功授右諫議大夫、充樞密直學士。後為門下侍郎、平章事。太宗朝拜太師，封魏國公。卒謚忠獻。真宗朝，追封韓王。傳見宋史卷二五六。[曹彬]字國華，靈壽人。仕周為河中都監，後歸宋。授宣徽南院使、義成軍節度使。總師平江南，拜樞密使、檢校太尉、忠武軍節度使。太宗朝，進檢校太師，封魯國公。卒，追封濟陽郡王，謚武惠。又追封韓王。傳見宋史卷二五八。】 。太宗室：薛居正、石熙載 【 [薛居正]字子平，浚儀人。後唐清泰初登第。宋乾德初官兵部侍郎，以本官參知政事、監修五代史。進平章事。太宗初，進位司空。卒謚文惠。傳見宋史卷二六四。[石熙載]字凝績，洛陽人，周顯德進士。太宗尹京邑，表為開封府推官。後累擢至尚書右僕射。卒謚元懿。傳見宋史卷二六三。按：據宋史卷一○九禮志一二功臣配侑、宋會要輯稿禮一一之一，配享太宗廟庭者尚有忠武軍節度使、贈中書令潘美。】 。真宗室：李沆、王旦、李繼隆 【 [李沆]字太初，肥鄉人。太平興國進士。除右補闕，知制誥。真宗朝為相。卒謚文靖。傳見宋史卷二八二。[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太平興國進士。真宗朝，累擢至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位太保。卒封魏國公，謚文正。傳見宋史卷二八二。按：據宋趙與時賓退錄卷三，旦謚文貞，避仁宗嫌諱乃稱文正。[李繼隆]字霸圖，上黨人。乾德中，為果、閬監軍。太宗朝，為靈、環十州都部署。真宗朝，遷開府儀同三司。屢立戰功，數敗契丹。卒謚忠武。傳見宋史卷二五七。】 。仁宗室：王曾、呂夷簡 【 [王曾]字孝先，益都人。咸平進士。仁宗立，累拜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封沂國公。謚文正。傳見宋史卷三一○。[呂夷簡]字坦夫，壽州人。仁宗朝，官至同平章事，封許國公。以太尉致仕。卒謚文靖。傳見宋史卷三一一。】 。英宗室：韓琦、曾公亮 【 [韓琦]字稚圭，安陽人。天聖進士。初授將作監丞。趙元昊反，進樞密直學士，歷官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及元昊稱臣，召為樞密副使。嘉祐中，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請建立皇嗣。英宗立，拜右僕射，封魏國公。神宗立，拜司徒，兼侍中。卒謚忠獻。傳見宋史卷三一二。[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晉江人。第進士，嘉祐中，拜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仁宗末年，與韓琦共定建儲大議。英宗立，加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尋加戶部尚書。神宗立，累封魯國公，旋以太傅致仕。卒贈太師、中書令，謚宣靖。傳見宋史卷三一二。】 。神宗室：富弼、曹瑋 【 [曹瑋]「瑋」，原作「偉」，據鮑本、商本，宋史卷二五八曹瑋傳改。】 【 [富弼]字彥國，河南人。舉茂材異等。累擢知制誥，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英宗立，封鄭國公。神宗朝，以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後以韓國公致仕。薨謚文忠。傳見宋史卷三一三。[曹瑋]字寶臣，彬三子。太宗時，以閤門祗候同知渭州。真宗立，累遷知鎮戎軍。屢破西羌，累拜簽書樞密院事。謫萊州觀察使，後遷彰武軍節度使。卒謚武穆。傳見宋史卷二五八。按：曹瑋所配享非神宗，乃仁宗。見宋史本傳及禮志一二、宋會要輯稿禮一一之一。】 。哲宗室：司馬光 【 [司馬光]字君實，陝州夏縣人，寶元初進士甲科。歷同知諫院。神宗朝，為御史中丞，以議王安石新法不合而去，居洛十五年。哲宗即位，拜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盡廢新法。在相位八月薨，贈太師、溫國公，謚文正。傳見宋史卷三三六。】 。徽宗室：韓忠彥 【 [韓忠彥]字師朴，琦子。以父任為將作監，復舉進士。元祐中，同知樞密院事。徽宗朝，進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封儀國公。謫磁州團練副使。以宣奉大夫致仕。傳見宋史卷三一二。】 。高宗室：呂頤浩、趙鼎、韓世忠、張俊 【 [呂頤浩]字元直，齊州人。舉進士。高宗朝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卒贈太師，封秦國公，謚忠穆。傳見宋史卷三六二。[趙鼎]字元鎮，解州聞喜人。崇寧進士。高宗朝，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與秦檜論和議不合，謫潮州，移吉陽軍，不食卒。孝宗即位，謚忠簡。傳見宋史卷三六○。[韓世忠]字良臣，延安人。少以敢勇應募，與金人戰，屢立奇功。進太保，封英國公，兼河南、北諸路招討使。罷為醴泉觀使，進封福國公，改封咸安郡王。薨，進拜太師，追封通義郡王。孝宗朝，追封蘄王，謚忠武。傳見宋史卷三六四。[張俊]字伯英，鳳翔成紀人。起於羣盜，後仕宋，屢立戰功。高宗朝，仕至樞密使。附秦檜成和議、陷岳飛。罷為醴泉觀使，進封清河郡王。卒，追封循王。傳見宋史卷三六九。】 。視祖宗文武臣各用二人侑食，蓋中興將相勳烈之盛，不得而遺也。
○14金寶牌
天聖初元，內出聖祖神化金寶牌，令景靈宮分於在京宮觀寺院及外州名山聖跡之處。牌長三尺許，厚寸餘，文十二，曰「玉清昭應宮成，天尊萬壽金寶」。背文五，曰「永鎮福地勑」。其周郭隱應虬龍花葩之狀，精彩煥燿。封以絳囊，盛以漆匣 【 [天聖初元]按「天聖」誤，當作「天禧」，見長編本末卷二○真宗崇奉聖祖。事物紀原卷七金寶牌謂牌「帝自封之，命中使送諸路天慶觀。今諸郡道正副所掌者是」。[聖祖]九天司命天尊，名玄朗，宋真宗尊為聖祖天尊大帝，蓋倣唐尊老君故事。見宋史卷一○四禮七天書九鼎、長編卷七九、朝野類要卷一故事聖祖。[牌長三尺許]恐誤。宋朝事實卷七道釋言牌「長二寸許，廣寸餘」，宋王闢之澠水燕談錄卷五官制言牌「長二寸，闊一寸」，金元好問續夷堅志卷三金寶牌言牌「長三寸半，闊二寸半」，故疑「尺」或「寸」之訛也。】 。或云用王居正藥金所製 【 [王居正]按當作「王中正」。中正，字平叔，原名捷，汀州人，方士。自言能鍊金，真宗召見，特授許州參軍，留京燒金，前後貢藥金銀累巨萬。官至右武衛大將軍、康州團練使。聖祖「聖靈」之降即其人「作法」所致。傳見宋夏竦文莊集卷二八王公墓誌銘、宋曾鞏隆平集卷一八及永樂大典卷七八九五臨汀志。金寶牌為王中正所獻藥金所鑄，宋沈括夢溪筆談卷二○神奇、宋吴處厚青箱雜記卷一○、宋俞琰席上腐談卷下、宋朝事實卷七道釋等均有是說。】 。凡不經兵革州郡，皆寶藏之。煇嘗見於上饒天慶觀 【 [天慶觀]大中祥符二年十月，詔天下州、府、軍、監、關、縣建道觀一所，以天慶為名，所以奉聖祖天尊大帝。見事物紀原卷七天慶觀及朝野類要卷一故事天慶觀。】 ，蓋留龍虎山。
○15印文
頃見唐人官告，印文細如絲髮，本朝印文麄厚。漫泐遲速雖係官府事之繁簡 【 按：「雖」字疑「唯」字之訛。】 。舊傳唯三司、開封為省府，事最繁劇，所用印歲一易 【 畫墁錄云：「唐印文如絲髮，今印文如筋。開封府、三司印文尤粗，猶且歲易，以此可見事之繁簡也。」】 。今學士院印乃景德年 【 [景德]宋真宗年號，公元一○○四年至一○○七年。】 鑄，在京百司所用無如此久者。
○16赴調期限
舊制：凡罷官，三月不赴部選集者有罰 【 宋王栐宋朝燕翼詒謀錄卷三云：「承平時，闕多員少，士大夫注擬，必求須次者以自便。蓋王事鞅掌，久勞於外，乍還鄉里，展掃墳墓，聚會親族，料理生產作業，勢使之然。甚而違年，繩以三尺，不能禁也。淳化二年正月己丑，詔京朝官釐務於外者，受詔後給假一月澣濯，所在州府以赴上日聞，違者有罪。」從可知其時官吏赴部或之官每多違限之故。】 。煇見耆舊云：承平時，州縣多闕官 【 宋史卷一五八選舉志四云：「仁宗初，吏員猶簡，吏部奏天下幕職、州縣官期滿無代者八百餘員，而川、廣尤多未代。」】 。得替還鄉，未及息肩，已竭蹷入京，授見次即趣赴上。一季、半年，已為遠闕。到國門即入朝集院，支俸，差剩員，破官馬，事事安便，與今異矣 【 [朝集院]宋真宗咸平四年置。凡百餘區，以朝臣外任代還者寓逆旅，故置焉。尋罷。仁宗景祐中復置，詔常參官並以至闕先後為次，仍令三司、御史臺檢轄之。見玉海卷一六五景祐朝集院。宋朝燕翼詒謀錄卷五云，朝集院「既成，詔陞朝官以上到闕，並館於院中。官給公券，出入則乘馬，開封府差兵士隨直」。揮麈錄後錄卷二云：「舊制：京官造朝不許步行。每自外任代還，朝參日，步軍司即差兵士三人、馬一匹隨從。」】 。
○17掌書詔
政、宣間，掌朝廷書詔者，朝士常十數人。主文盟者，集衆長而成篇。靖康垂簾告天下手書，出太常少卿汪藻筆 【 [汪藻]字彥章，德興人。崇寧中第進士。欽宗朝，為太常少卿。高宗朝，累除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擢給事中，遷兵部侍郎，兼侍講。拜翰林學士。出知外郡，奪職居永州，卒。傳見宋史卷四四五。皇太后告天下手書見其所著浮溪集卷一三。】 紹興間，婉容。劉氏進位貴妃，亦特命監察御史王綸草制 【 [婉容劉氏]臨安人。入宮為紅霞帔，遷才人，累遷婕妤、婉容。紹興二十四年進貴祀。頗恃寵驕侈。淳熙十四年薨。傳見宋史卷二四三。據宋史卷三一高宗紀八，劉氏封貴妃在紹興二十四年正月丙子。[王綸]字德言，建康人。紹興五年第進士，授平江府崑山縣主簿。二十三年，為監察御史。忤秦檜，罷去。檜死，召為起居舍人兼崇政殿說書。尋兼權禮部侍郎。二十六年，試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遷工部侍郎，仍兼直院。二十八年，除同知樞密院事。疾作，丐外，除資政殿大學士知福州。明年，知建康府兼行宮留守。卒謚章敏。傳見宋史卷三七二。】 。或云：時宰與王同里，欲其霑賜金，故臨期特畀權內制 【 宋周必大二老堂雜志卷二察官兼翰苑云：「紹興二十四年春，直學士院湯思退以禮部侍郎同知貢舉。時百官多闕，大抵一人兼數職，故凡以進士入官者皆預考校，獨監察御史王綸不入，蓋備拆號也。內制既闕官，有旨命王綸時暫兼權。適劉婉儀（原文如此）進位貴妃，綸草其制，潤筆殆萬緡。上稱有典誥體，竟至大用。前此，察官寓直禁林亦盛事也。」必大玉堂雜記卷中亦載此事，謂：「賜硯尤奇。秦丞相不樂，遭論列而去。」按：玉堂雜記卷下有云：「草后妃、太子、宰相麻，……御前列金器如硯匣、壓尺、筆格、糊板、水滴之屬，計金（二字原作「幾」字，據元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卷中之上改）二百兩，既書除目，隨以賜之。……退則有旨，打造不及，例賜牌子金百兩。立后、升儲倍之。」足見草制者所獲之多。考時宰而與王同里者惟秦檜，而或云欲其霑賜金，與必大之說正相反。竊謂本書之說疑是，綸其時固猶未忤檜也。綸之守監察御史，在紹興二十三年十月（要錄卷一六五），而劉氏封貴妃在次年正月，至五月，綸始罷官，以其本御史中丞魏師遜所舉，「至是以論事忤秦檜意，師遜懼」，借端劾罷之（要錄卷一六六）。觀此可知綸之忤檜在草貴妃制後。史載檜晚年頗欲籠絡士類（參宋史卷三七二朱倬等傳後論），綸既與同里，宜其待以異數，而綸之不阿其意，固非檜始料所及也。或者云云，當非無據。】 。
○18用兵利害
蘇東坡言：少時與父幷弟同讀富韓公使北語錄，至於說大遼國主云：「用兵則士馬物故，國家受其害；爵賞日加，人臣享其利。故凡北朝之臣勸用兵者，乃自為計，非為北朝計也。」三人皆歎其言明白，切中事機。老蘇謂二子曰：「古人有此意否？」坡對曰：「嚴安亦有此意，但不明白。」老蘇笑以為然 【 按：此係蘇軾對劉安世所言，見宋馬永卿輯元城語錄卷下。[使北語錄]宋史卷二○三藝文志二史類傳記類有富弼奉使語錄二卷、奉使別錄一卷。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云：「奉使別錄一卷，丞相河南富弼彥國撰。慶曆使契丹歸，為語錄以進。機宜事節，則具於此錄。」[嚴安]前漢臨菑人。以故丞相史上書武帝，後為騎馬令。傳見漢書卷六四下。其書有云：「今狥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也。」】 。煇觀三國志顧雍傳：孫權時，沿邊諸將各欲立功自效，多陳便宜，有所掩襲。權以訪雍，雍曰：「兵法戒於小利，此等所陳，欲邀功名而為其身，非為國也。」 【 見三國志卷五二顧雍傳注所引江表傳。】 又讀通鑑：唐武德五年，突厥犯邊，鄭元璹詣頡利，說之曰：「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好，可無跋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仲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頡利悅，引兵還 【 見宋司馬光資治通鑑（以下簡稱通鑑）卷一九○。】 。開元六年，吐蕃求和，忠王友皇甫惟明求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明皇未然。惟明力言邊境有事 【 [惟明力言邊境有事]商本無「力」字。】 ，則將吏得以因緣盜匿官物、妄述功狀，以取勳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乃許其和 【 見通鑑卷二一三。「六年」乃「十八年」之訛。】 。蓋皆祖述嚴安之言也。後東坡載其說於鄭公神道碑之首 【 富鄭公神道碑見東坡前集卷三七。】 。 【 張文定公當仁廟時 【 [張文定公當仁廟時]自此句至此節末，商本入正文，不作夾注。】 論人臣勸用兵，亦有「事成身蒙其利，不成則陛下任其患」之語 【 [張文定公]張方平，字安道，號樂全居士，南京人。舉茂材異等，又中賢良方正。神宗時，累官參知政事。卒謚文定。傳見宋史卷三一八。按方平論人臣勸用兵乃神宗時事，非仁宗時也。見東坡後集卷一七張文定公墓誌銘，宋史本傳同。】 。】
○19改秩
選人改秩 【 [改秩]朝野類要卷三陞轉改官：「承直郎以下選人，在任須俟得本路帥撫、監司、郡守舉主保奏堪與改官狀五紙，即趨赴春班改官謝恩，則換承務郎以上官序，謂之京官，方有顯達。其舉主各有格法限員，故求改官奏狀，最為艱得。」】 ，今當員多闕少時，須次動六七年，成六考 【 [六考]「考」即考績，周一歲為一考。凡遷京官，須經六考。詳見宋史卷一六○選舉志六保任、考課。】 無玷闕，方幸寸進。戛戛乎難哉！近制：改京官歲有定額，且減薦數 【 [京官]宋目祕書郎而下未常參者曰京官。見宋史卷一五八選舉志四銓法上。又宋王得臣塵史卷上官制：「祖宗以來，選人磨勘者，進士出身為著作佐郎，餘人為大理寺丞，謂之京官。若佐郎再遷祕書丞，寺丞再遷太子中舍，謂之升朝官，始奉朝請。既行官制，即無所謂京官者，惟自承務郎以上（句疑有脫誤）。然承務至宣德，若任七寺監主簿、太學博士、兩赤丞之類，亦得奉朝請，蓋亦以職事官論也。」孝宗以歲舉京官數濫，令內外舉薦者減舉京官員數。見宋史卷一六○選舉志六保任。】 。有憑藉者亦不待求而得之。每患艱得職司 【 [職司]宋吴曾能改齋漫錄卷二監司稱職司云：「本朝官制，由監司而稱職司，如提點刑獄、轉運副使之類。」宋時選人改京秩，舉者須有本部監司、長吏、按察官，乃得磨勘。見宋史選舉志六保任。】 ，若止許用職司一員，庶俾孤寒均得應格。昔有胡宗英者該磨勘，引見日，仁宗驚其年少，舉官踰三倍。閱其家狀：父宿，見任翰林學士。乃歎曰：「寒畯安得不沉滯！」遂降旨，止與循資 【 以上亦見曲洧舊聞卷一，而「胡宗英」作「胡宗炎」。按二書人名俱誤。據宋歐陽修歐陽文忠公全集卷三四贈太子太傅胡公墓誌，胡宿有子男五人，無名宗英者；宗炎固其第四子，而此事與之無涉，實其長兄宗堯事也。宋朱彧萍洲可談卷一云：「舅氏胡宗堯，嘉祐初引見改官，舉將十七員。仁宗問其家世，或奏樞密使胡宿之子，即有旨：更候一任改官。」按朱彧雖宗堯之甥，而其說亦未得實也。考宗堯之不得遷，乃以嘗犯法故耳。其任常州推官時，知州以官舟借人，宗堯遂連坐。引對時，吏部郎中歐陽修奏宗堯所坐薄，且更赦去官，於法當遷。讒修者因是言宗堯翰林學士宿子，故修特庇之，奪人主權。修坐是貶官。事在至和元年，朱彧謂在嘉祐初，亦誤。詳見長編卷一七六及歐陽文忠公全集附錄卷二韓琦所作修墓誌。[磨勘]官吏考績升遷之制。每年由州、府及百司官長考核屬下功過行能，分等注入考狀，期滿據考績而定升降，由審官院主之。[循資]宋史卷一六○選舉志六考課：「其七階選人，則考第資歷，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遞遷，謂之『循資』。」事物紀原卷一○循資云：「限年躡級，不得踰越。」】 。熙寧間，一選人以貴援得京削十三紙 【 [以貴援得京削十三紙]「京」下，商本、文淵閣本有「官」字。】 。引見日，神宗云：「有舉狀一十三紙者是甚人？」特與改次等官。於是權勢聳然 【 以上亦見宋晁說之晁氏客語，「十三紙」作「十二紙」。[京削]指薦舉京官之舉狀。按：此疑為龐籍婿陳琪事而傳訛者。琪字寶之，師道之父。陳師道後山居士文集卷一九先君行狀云：「故事：選人用薦者五人為京官。先君罷雍丘（主簿），舉者十有七人。仁宗怪其多也。於是潁公（按指龐籍）為樞密使，仁宗務伸寒士、抑勢家，乃報罷。」】 。幕職、州縣官以薦改京官者，其數如格，則移刑寺問。舉者無罪故，乃得磨勘，而注籍以待引見。至引見，又移問如初。有罪故而不足於數者，輒罷去 【 清沈欽韓王荊公文集注卷七贈尚書刑部侍郎王公文亮墓誌銘注引本書此條，按語云：「薦京官，舉主始患其不足數；既足數矣，又恐舉主別有罪故，則罷其舉狀，此孤寒所以白首選調也。至因舉主倍多，而反為累，如上所云。」】 。考功郎趙屼請勿再移問，從之。仁人之言也。屼乃清獻公之子 【 [趙■〈山几〉]字景仁，衢州西安人，抃子。由蔭登第。神宗時擢監察御史。哲宗元符中，歷鴻臚、太僕少卿卒。傳見宋史卷三一六。按宋史「■〈山几〉」作「屼」，誤。屼乃■〈山几〉之兄（「屼」，宋呂祖謙宋文鑑卷一四八趙清獻公神道碑作「■〈山亢〉」，而宋杜大珪琬琰集上集卷八趙清獻公抃愛直之碑作「岏」，眉州蘇祠本東坡集卷一八所載該碑、宋毛滂東堂集卷一○趙氏夫人墓誌銘及宋周必大益公題跋卷三題趙清獻公三帖同），字景山，治平二年（一○六五）年三十一卒。官終監西京糧料院（見宋文同丹淵集卷三八趙屼墓誌銘）。而官考功員外郎之子，神道碑、長編、宋范祖禹范太史集卷五五手記俱作「■〈山几〉」，碑且謂■〈山几〉為次子。然■〈山几〉果係抃親子與否，亦甚可疑。考趙屼墓誌言其嘉祐中中第（益公題跋謂為嘉祐八年，一○六三年），調憲州司理參軍，以「吾親之側無它兄弟以侍」，「因留不之官」。銘亦有「曰吾之親，有子止斯」之語。可知抃其時止一子，而年已五十六歲矣。宋王稱東都事略卷七三趙抃傳云：「抃年四十九，即不御內。」然則至年將耳順之時，反居然生子乎？藉第令屼死後抃為嗣續計復行人道，度亦不能生子如■〈山几〉：設屼卒之次年■〈山几〉始生（姑不論是否側出），則至熙寧六年（一○七三）■〈山几〉登第（見乾隆浙江通志卷一二四選舉二）時僅一八齡童耳；又據長編卷三三八所載，元豐六年（一○八三）■〈山几〉已任太僕寺丞，神宗且欲用為監察御史，若以上法推之，時年亦止十八。無乃太少乎？意■〈山几〉必為抃之嗣子，而神道碑隱之，猶夫司馬光無子，「以族人之子康為嗣」（見宋邵伯溫河南邵氏聞見錄卷一八），而蘇軾司馬溫公行狀（見東坡前集卷三六）及范祖禹直集賢院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司馬君（康）墓誌銘（見范太史集卷四一）均不明言，蓋為繼嗣者諱之也。此碑亦蘇軾手筆，用心若一，宋史光、抃二傳均沿而未考耳。[清獻公]趙抃，字閱道，衢州西安人。舉進士，為武安軍節度推官。通判泗州。擢為殿中侍御史，彈劾不避權倖，京師目為「鐵面御史」。神宗朝，擢參知政事。懇乞去位，以資政殿學士知杭、青二州。進大學士，知成都府。後知杭州，以太子少保致仕。卒謚清獻。傳見宋史卷三一六。】 。
○20慶壽推恩
國家慶壽典禮，千古未聞錫類施澤下逮士庶，婦人、高年亦加版授 【 [亦加版授]「加」，原作「如」，據清鈔本改。】 【 [版授]授以虛職或封銜之謂，別於通常之詔敕而言。】 ，誠不世之恩也。然增加年甲，偽冒寖出，向來臺臣固已論列，而嚴保任之制 【 [保任]薦舉官吏之法。任官須有人薦，被舉擢者他日不如舉狀，則舉主連坐。見宋史卷一六○選舉志六保任。】 。近見一文士作溫陽老人對，切中此弊。其辭曰：「溫陽之山有老人，行年一百二十矣。淳熙登號之三年，朝廷舉行曠世之典 【 按：孝宗於淳熙二年十二月十七日立春朝高宗於德壽宮，慶高宗七十壽辰。見宋史卷三四孝宗紀二及卷一一二禮志一五聖節。此處云「三年」，誤。】 ，有采樵者進而問之曰：『今天子朝太上皇德壽宮，奉玉巵上千萬歲壽，肆大號，加恩區內，無問於已仕未仕之父母，第其年之如詔者而授之官 【 按孝宗紀僅言文武官封父母；宋洪邁容齋隨筆卷九老人推恩云宋制百歲者始得初品官封，淳熙三年（按云「三年」殆因詔下已至明年之故，與本書謂曠世之典行於三年者有異），以太上皇帝慶壽之故，推恩稍優，遂有增年詭籍以冒榮命者。又容齋隨筆三筆卷九老人該恩官封謂自乾道以來，慶典屢下，仕者之父母年七十、八十即得官封。可見已仕、未仕者，其父母推恩之年不同。】 。叟何為而弗與？』老人對曰：『吾未及其年。』樵者曰：『叟年踰期頤，若為而未及？』對曰：『天有二日，人有二年：有富貴之年，有貧賤之年。富貴之年舒以長，貧賤之年促以短。吾自幼至老，未嘗識富貴之事。身不具毛褐，不知冰綃霧縠之為麗服也；口不厭藜藿，不知熊蹯豹胎之為珍羞也；目不覩靡曼之色，而蓬頭齞脣之與居；耳不聽絲竹之音，而蕘歌牧嘯之為樂 【 [蕘歌牧嘯之為樂]，「蕘」，原作「嶤」，據鮑本、商本改。】 。今吾雖閱一百二十二年之寒暑，而不離貧賤，若以二當一，則吾之年始六十有一，與詔不相應，是以為未及，又何敢冒其官！』曰：『今之世有年未及，益其數，求以應詔者，朝廷亦官之，何也？』對曰：『彼富貴者也，吾固言之矣，是所謂以一而當二者也 【 按：富貴者以一當二，前人已有言之者：宋陸游南唐書卷八徐知諤傳云：「（知諤）平生常語客曰：『人生七十為大限，吾生長王家，窮極歡樂，一日可敵世人二日。年三十五其死乎？』至是如其言。」】 。其學甯越 【 [甯越]呂氏春秋不苟論博志云：「甯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學。學三十歲，則可以達矣。』甯越曰：『請以十五歲。人將休，吾將不敢休；人將，吾將不敢臥。』十五歲，而周威公師之。」】 之徒歟？吾儕小人，不敢求其比。』樵者笑而退。」 【 清波別志卷中禮高年：「比歲屢舉慶典，恩加海內，尤篤意於高年。觀風俗之粹美，固多耆艾，不減慶曆全盛日，然年踰百者亦罕聞。豈深山窮谷之叟，佚老晦跡，不能自列，且恐官府文移審覈，反致騷動，不若安靜為可樂。若夫束帛之賜，不知用幾倍束帛方得之。捐實費，取虛名，亦非人情肯為。壅上澤而不宣，州縣長吏當任是責。」恰似溫陽老人對之書後。】 煇既得其說，竊惟主上孝奉三宮 【 [主上孝奉三宮]按此主上當指光宗，三宮指高宗吴后、孝宗（時為太上皇）、孝宗謝后。周煇自序署紹熙壬子（三年），其時三宮俱無恙也。】 ，十年一講盛禮，鴻恩錫類，方興未艾。在位者其思有以革之！庶幾名器增重，不致冒濫，人得以為榮。